新生兒的重要需求與媽媽們的挑戰-懶人包巾
在新手媽媽們繁忙的生活中,照顧新生兒的需求總是充滿挑戰。在這個過程中,懶人包巾已經成為了許多媽媽們的救星。為什麼懶人包巾能夠得到如此多的讚譽呢?它的概念和優勢究竟有哪些?在這篇文章中,我們將會運用PAS(問題、解答、解決方案)的語氣,深入探討懶人包巾的魅力所在。
首先,讓我們思考一下新手媽媽們面臨的問題:新生兒的睡眠質量和舒適度對他們的成長至關重要,但在嬰兒的前幾個月裡,他們很容易受到驚跳反射的影響,使他們從睡眠中驚醒。此外,新手媽媽們還要應對保持寶寶的安全、舒適和溫暖等挑戰。面對這些問題,懶人包巾便是一個理想的解答。
使用嬰兒包巾的原因與重要性
瞭解嬰兒猝死癥(SIDS)與其風險
在選購新生兒包巾之前,首先要先了解趴睡帶來的風險以及嬰兒猝死癥(SIDS)有著絕對的關係。
嬰兒猝死癥通常發生在六個月內的嬰兒,特別是二至四個月大的嬰兒。
有許多可以避免的環境因素會增加嬰兒猝死癥的風險,如趴睡、在帶有枕頭或玩具的床上睡覺,或在過於軟的床上睡覺。
美國自1994年開始倡導仰睡方式,使嬰兒猝死癥的人數下降了了近40%。
降低嬰兒猝死癥的風險
專家建議,要有效降低嬰兒猝死癥的風險,最安全的睡姿是就是仰睡,家長需要去除嬰兒床旁的鬆散物品,讓寶寶穿單件睡衣以減少蓋毯遮蔽口鼻的風險。
趴睡的寶寶應翻回仰睡,床墊要結實避免過軟,避免使用枕頭以減少窒息風險。
新生兒常見睡姿
以下是新生兒常見的三種睡姿:
- 仰睡:適合出生前3個月的嬰兒,這個姿勢可以讓寶寶肌肉放鬆,四肢自由活動,臉部不被棉被遮蓋,減少呼吸道阻塞問題。
- 側睡:適合出生後3個月的嬰兒,有助於觀察寶寶的臉部表情,並兼顧頭型。
- 趴睡:當寶寶的頭部和頸骨支撐力逐漸發展時,可以考慮讓寶寶趴睡。趴睡有助於塑造完美頭型,但風險較高,因此在寶寶趴睡時需要有照護者在旁。
而懶人包巾是一種專為新生兒設計的一體式包裹產品,能夠模擬母親子宮內的緊密感,讓寶寶感到安心舒適。懶人包巾的優勢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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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於使用:
懶人包巾的設計簡單直觀,新手媽媽們無需花費太多時間學習如何使用。只需將寶寶放入包巾,按照說明將布料包裹好,便可完成整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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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舒適:
懶人包巾通常使用柔軟、無刺激的材料製成,讓寶寶在其中感到舒適。此外,它還可以減少驚跳反射,幫助寶寶獲得更好的睡眠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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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調節性:
懶人包巾的設計允許媽媽們根據寶寶的需求調整緊度和透氣性,確保寶寶始終保持在最佳的環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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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暖性能:
懶人包巾不僅可以在冬季為寶寶提供保暖,還可以在夏季為寶寶提供透氣的環境。因此,無論季節如何變化,懶人包巾都能確保寶寶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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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攜帶:
懶人包巾的折疊尺寸輕巧,方便新手媽媽們隨身攜帶。無論是在家中、外出散步,還是在旅途中,懶人包巾都能夠成為寶寶的忠實伴侶。
懶人包巾的特色
首先先來比較傳統包巾與懶人包巾的差異性:
特點 | 傳統包巾 | 懶人包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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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難易度 | 可能需要一些練習和技巧,包裹方式較為複雜 | 簡單易用,一體式設計,快速包裹寶寶 |
安全性 | 如包裹正確,安全性較高 | 設計確保寶寶安全,減少驚跳反射和呼吸困難的風險 |
可調節性 | 具有一定的可調節性,但可能需要經驗和技巧 | 易於調節,根據寶寶需求可調整緊度和透氣性 |
適用年齡 | 適合各個年齡段的寶寶,但可能需要不同的包裹方式 | 適合新生兒和嬰兒,一體式設計適用於不同年齡段 |
保暖性能 | 取決於包巾材質和包裹方式,可能需要額外的保暖措施 | 良好的保暖性能,適應不同季節的氣候變化 |
清洗保養 | 根據材質和設計,可能需要特殊的清洗和保養方式 | 簡單易洗,無需特殊的清洗和保養方式 |
便攜性 | 依賴材質和大小,可能不太便於攜帶 | 折疊尺寸輕巧,方便隨身攜帶 |
以上述可以知道,目前最常用的懶人包巾是新手媽媽的首選
一體式設計
懶人包巾的一體式設計為新手媽媽們提供了便捷和快速的包裹方式,不需要繁瑣的步驟,讓新手媽媽們可以輕鬆照顧寶寶。
安全舒適的材質
懶人包巾使用安全舒適的材質製成,不僅對寶寶無刺激,還能讓寶寶感到舒適和溫暖,有效提高寶寶的睡眠質量。
適合不同年齡段的寶寶
懶人包巾針對不同年齡段的寶寶進行設計,確保每個年齡段的寶寶都能在其中找到合適的位置,讓寶寶得到最適合他們的呵護。
可調節緊度和透氣性
懶人包巾具有可調節緊度和透氣性的特點,讓新手媽媽們可以根據寶寶的需求和舒適度,進行適當的調整,確保寶寶的舒適和安全。
簡單易洗的特點
懶人包巾易於清洗,新手媽媽們可以輕鬆地將其洗淨,保持清潔衛生,為寶寶提供一個健康的生活環境。
而酷咕鴨的懶人包巾就具備了以上特點,其相關產品的介紹如下:
- 一體式設計:懶人包巾採用一體式設計,方便新手媽媽輕鬆包裹寶寶,無需擔心包裹方式或繁複的步驟。
- 適合新生兒至6個月大的寶寶:這款包巾適用於新生兒至6個月大的寶寶,能夠提供適當的支撐和舒適感。
- 安全舒適的材質:懶人包巾使用安全舒適的材質,保證寶寶在使用過程中的舒適度和安全性。
- 適當的緊度:包巾可根據寶寶的身體狀況進行適當的緊度調整,以確保寶寶在包巾內保持舒適的姿勢。
酷咕鴨超多款式可供選擇:
綜合以上所述,這款懶人包巾無疑是新手媽媽的理想選擇。其一體式設計、安全舒適的材質、適合新生兒至6個月大寶寶的尺寸以及可調緊度等特點,讓媽媽們能夠輕鬆照顧寶寶,並為寶寶提供一個舒適安全的睡眠環境。
選擇酷咕鴨的懶人包巾,讓您與寶寶共享美好的成長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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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懶人包巾是一款兼具便利性、舒適性和保暖性能的嬰兒產品。它為新手媽媽們提供了一個簡單易行的解決方案,讓寶寶在成長過程中獲得更好的照顧。選擇懶人包巾,讓您和寶寶共享無憂的新生兒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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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有機大麻布育兒包巾推薦強烈建議新手父母要在選擇新生寶寶的繈褓包巾時非常用心,因為選擇一款好的包巾可以有效減少寶寶睡眠時的驚跳現象,這樣可以讓寶寶獲得更好的睡眠品質,有利於其健康成長。事實上,很多新生寶寶在睡覺時會出現無意識抖動的現象,這是其自我保護的正常反應,但也很容易驚醒寶寶,影響其睡眠品質。2023有機毛巾布高透氣懶人包巾推薦
在選擇包巾時,父母們應選擇較薄且柔軟的棉質材質,並且要注意包巾的大小和寬度是否足夠,以便將寶寶完全包裹起來,提供更好的安全感。此外,父母們也應注意包巾的清潔和消毒,以防止繁殖細菌和病毒對寶寶造成傷害。
另外,新手父母還應注意幫助寶寶保持適當的溫度和濕度,避免其著涼感冒。此外,母乳是最理想的嬰兒食品,應儘量堅持母乳餵養,如果無法實現母乳餵養,可以考慮使用嬰兒配方奶粉。同時,新生兒抵抗力較弱,容易受到感染,因此需要控制家庭和社交環境,避免接觸有感染風險的人和地方。臺中竹纖維育兒包巾推薦
最後,包巾和包被的區別並不僅僅是薄厚的問題,而是應該根據寶寶的具體情況和季節選擇合適的產品。夏天可以使用薄一些的包巾,而冬天可以考慮使用保暖性較好的包被,以確保寶寶的舒適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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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平伯:身后名 恐怕再沒有比身后之名渺茫的了,而我以為畢竟也有點兒實在的。 身后名之所以不如此這般空虛者,未必它果真不空虛也,只是我們日常所遭逢的一切,遠不如期待中的那般切實耳。 碌碌一生無非為名為利,誰說不是?這個年頭兒,誰還不想發注橫財,這是人情,我們先講它吧。十塊洋錢放在口袋里,沉填填的;若再多些,怕不盡是些鈔票支票匯票之流。夫票者飄也,飄飄然也,語不云乎?昨天四圈麻雀,贏了三百大洋,本預備掃數報效某姑娘的,哪里知道困了一覺,一摸口袋,阿呀連翩,凈變了些左一疊又一疊的“關門票子”,豈不天——鵝絨也哉!(天字長音,自注。)三百金耳,尚且縹渺空虛得可觀,則三百萬金又何如耶? “阿彌陀佛!”三百萬凈現是大洋,一不倒帳,二不失竊,摸摸用用,受用之至。然而想啊,廣廈萬間,而我們堂堂之軀只七尺耳;(也還是古尺!)食前方丈,而我們的嘴猶櫻桃也。夫以櫻桃般的嘴敵一丈見方的盤兒碗兒盆兒罐兒,(罐兒,罐頭食物也,自注。)其不相敵也必矣。以區區七尺,鎮日步步踱踱于千萬間的大房子中,其不不打而自倒也幾希。如此說來,還應了這句老話:“偃鼠飲河,不過滿腹。”從偃鼠說,滿腹以外則無水,這一點兒不算錯。 至于名呢,不痛不癢,以“三代以下”的我們眼光看,怕早有隔世之感吧! 以上是反話。記得師父說過——卻不記得那一位了——“一反一正,文章乃成,一正一反,文章乃美。”未能免此,聊復云耳。 要說真,都真;說假,全假。若說一個真來一個假,這是名實未虧喜怒為用,這是朝三暮四,朝四暮三的頑意兒。我們其有狙之心也夫! 先說,身后之名豈不就是生前之名。天下無論什么,我們都可以預期的,雖然正確上盡不妨有問題,今天吃過中飯,假使不預期發痧氣中風的話,明天總還是要吃中飯,今天太陽東邊出,明天未必就打西邊出。我茫然結想,我們有苦干位名人正在預期他的身后名,如咱們老百姓預期吃中飯出太陽一般的熱心。例如光赤君(就是改名光慈的了),他許時時在那邊想,將來革命文學史上我會是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 好吧,即使被光慈君硬賴了去,我不妨退九千步說,自己雖不能預期或不屑預期,也可以看看他人的往事。這兒所謂“他人”,等于“前人”,光慈君也者蓋不得與焉,否則豈不又有“咒”的嫌疑。姓屈的做了老牌的落水鬼,兩千年以上,而我們的陸侃如先生還在講“屈原”。曹雪芹喝小米粥喝不飽,二百年后卻被胡適之先生給翻騰出來了。……再過一二百年,陸胡二公的軼事被人談講的時候,而屈老爹曹大爺(或者當改呼二爺才對)或者還在耳朵發燒呢。耳朵發燒到底有什么好處?留芳遺臭有什么區別?都不講。我只相信身后名的的確確是有,雖你我不幸萬一,萬一而不幸,竟“名落孫山”。 名氣格樣末事,再思再想,實頭想俚勿出生前搭身后有啥兩樣。倒勿如實梗說。(蘇白,自注。)要闊得多,抖得多。所以我包光慈君必中頭彩,總算恭維得法,而且聲明,并非幽默。你們看,我們多勢利眼!假使自己一旦真會闊起來的話,在一家不如一鄉,一鄉不如一城,一城不如一國,一國不如一世界,一世界不如許多世界。關門做皇帝,又有什么意思呢?這也并非幽默。 然而人家還疑心你是在幽默,唉!沒法子!——只好再把屈老爹找來罷,他是頂不幽默的。他老人家活得真沒勁兒,磕頭碰腦不是咭咭聒聒的姊姊,就是滑頭滑腦的漁父,看這兒,瞅那兒,知己毫無,只得去跳汨羅江。文人到這種地步,真算苦了。“然而不然”。他居然借了他的《離騷》《九章》《九歌》之流,(雖然目今有人在懷疑,在否認,)大概不過一百年,忽然得了一知己曰賈先生,又得一知己曰司馬老爺,這是他料得到的嗎?不管他曾逆料與否,總之他身后得逢知己是事實,他的世界以文字的因緣無限制地綿延下去也是事實。事實不幽默。 身后名更有一點占便宜處:凡歹人都會自然而然地漸漸的變好來,其變化之度以時間之長為正比例。借白水的話,生前是“界畫分明的白日”,死后是“渾融的夜”。在夜色里,一切形相的輪廓都朦朧了。朦朧是美的修飾,很自然的美的修飾。這整容匠的芳名,您總該知道的罷,恕我不說。“年光”漸遠,事過情遷,芳艷的殘痕,以文字因緣綿綿不絕,而伴著它們的非芳非艷,因寄托的機會較少,終于被人丟卻了。古人真真有福氣。咱們的房客,欠債不遠,催租瞪眼,就算他是十足地道的文豪罷,也總是夠討厭的了。若是古人呢,漫說他曾經賴過房租,即使他當真殺過人放過火來,也不很干我事。他和我們已經只有情思間的感染而無利害上的沖突了。 以心理學的觀念言,合乎脾胃的更容易記得住,否則反是。憶中的人物山河已不是整個兒的原件,只是經過非意識的滲濾,合于我們胃口的一部分,僅僅一小部分的選本。 文人無行自古已然,雖然不便說于今為甚。有許多名人如起之于九原,總歸是討厭的。阮籍見了人老翻白眼,劉伶更加妙,簡直光屁股,倒反責備人家為什么走進他的褲襠里去。這種怪相,我們似乎看不見;我們只看見兩個放誕真率的魏晉間人。這是我們所有的,因這是我們所要的。 寫到這里已近余文,似乎可以歇手了,但也再加上三句話,這是預定的結局。 一切都只暫存在感(www.lz13.cn)覺里。身后名自然假不過,但看來看去,到底看不出它為什么會比我們平常不動念的時分以為真不過的吃飯困覺假個幾分幾厘。我倒真是看不出。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六日晨五時在北京枕上想好,同日晚八時清華園燈下起草。 〔附記〕前天清華有課,這是我第一次感到作文的匆忙。既是匆匆、又是中夜,簡直自己為《文訓》造佳例了,然為事實所迫,也莫奈何,反正我不想借此解嘲就得勒。 匆匆的結果是草草,據豈明先生說,日本文匆匆草草同音,不妨混用。——草草決非無益于文章的,而我不說。說得好,罷了;不好,要精;因此,恕不。只好請猜一猜吧,這實在抱歉萬分。〔附記二〕此文起草時果然匆忙,而寫定時偏又不很匆忙,寫完一看,已未必還有匆匆草草的好處了,因此對于讀者們更加抱歉。 一九二九年一月十八日,北京。 俞平伯作品_俞平伯散文集 俞平伯:《燕知草》自序 俞平伯:冬晚的別分頁:123
巴金:化雪的日子 初春的微風吹拂著我的亂發,山腳下雪開始融化了。 化雪的日子是很冷的。但是好幾天不曾露臉的太陽在天空出現了。我披上大衣沐著陽光走下山去。 寂靜的山路上少有行人。雖然這里只是一個小小的山坡,離城市又近,但是平日上山的人并不多。住在山上的人似乎都少有親友。他們除了早晨下山去買點飲食雜物外,便不大跟山下的人往來。山居是非常清閑的。 我因為神經衰弱,受不了城市的喧囂,兩個月前便搬到山上來。在這里生活很有秩序。一天除了按照規定的時間吃飯睡覺外,不做什么事情。我喜歡一個人在山路上散步,但是有時候我也喜歡下山去找朋友談閑話。在這沒有一點波濤的安靜的山居中,我的身體漸漸地好起來了。 身體一好,精神也跟著好起來。心里很高興。我覺得心里充滿了愛:我愛太陽,愛雪,愛風,愛山,我愛著一切。 充滿了這種愛,我披上大衣踏著雪沐著陽光走下山去。 山路上積著雪,還沒有融化,不過有了好些黑的腳印。我愈往下走,看見腳印連起來,成了一堆一堆的泥淖。我愛聽皮鞋踏在雪上的聲音,總擇了雪積得最厚的地方走。沐著陽光,迎著微風,我覺得一個溫暖的春天向著我走來了。 我走了一半的路程,剛剛在一所別墅門前轉了彎,便看見一個中國女人迎面走來。我一眼就認識她,站住叫了一聲“景芳”。我知道她是上山來找我的。 景芳正埋著頭走路,聽見我的聲音,抬起頭,答應一聲,急急跑過來。 她跑得氣咻咻的,臉上發紅。她一把抓住我苦惱地說:“我實在受不下去了。” 我看她這樣子,聽她這口氣,我不用問便知道她又跟她丈夫吵架了。我想我又得花費半天工夫去勸她。 “好,到我家里去坐坐吧,”我微微皺著眉頭對她說。我陪她往上山的路走去。 她跟著我走。在路上她不開口了,我看見她依舊紅著臉,嘟起嘴在生氣,時時把皮鞋往雪上踢,仿佛肚里有很多怨氣不曾吐出來。這一次他們一定吵得很厲害。我心里想:他們夫婦像這樣生活下去是不行的。我也看得出來,他們吵架的次數愈多,兩個人中間的裂痕也就愈大了。 他們的吵架跟平常夫婦間的吵架是不同的。在他們中間從不曾發生過打罵的事情,最常有的是故意板起面孔或者一個人生自己的氣給對方看,使對方受不住。有時候他們也針鋒相對地辯論幾句,但是其中的一個馬上就跑開了,使這場爭吵無法繼續下去。 這樣的事情我看得多了。每次,妻子和丈夫都先后到我這里來訴苦。我照例跟他們談很久,等他們氣平了才送出去。但是我始終不知道他們為了什么事情吵架。據我看來,他們好像是無緣無故地吵著玩。 說他們是一對愛吵架的夫婦吧,可是兩個人的脾氣都不壞,都是有教養而且性情溫和的人。就拿每次的吵架來說,起初每人對我說幾句訴苦的話,以后就漸漸地歸咎到自己,怪自己的脾氣不好,不能夠體諒對方。女的說這種話的時候常常眼里含了淚,男的卻帶著一副陰郁的面容。有時他們吵了架以后在我這里遇見了,丈夫便溫柔地伴著妻子回去。 他們吵架的次數漸漸地多起來,就如同做過的事情又來重做。表面上總不外乎那一套把戲。但是它卻把我的腦子弄得糊涂了。我想在這簡單中一定隱藏著復雜。事情決非偶然發生,一定有特別的原因。我想把原因探究出來。 我曾研究過他們兩人的性情,但是我不能夠看得很清楚。女的似乎熱情些,男的似乎更冷靜。女的活潑些,男的卻比較嚴肅。不過這也只是表面的觀察。 我同這對夫婦的交情不算深,因為認識的時間還不久。但是因為同住在外國,又在鄉間,環境使我們成了親密的朋友。不過對于他們的過去生活我依舊不很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中等官僚的兒子,夫婦兩人都是大學生。他們是由自由戀愛而結合的,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可是到現在他們還沒有一個小孩。 據我看來在他們中間并沒有什么障礙。他們應該過得很好。感情好。經濟情形好。兩個人都在讀書:男的研究教育,女的研究文學,這也不會引起什么沖突。 我始終找不出他們夫婦吵架的真正原因。這一次也找不到一點線索。她的嘴老是閉著。嘴上憤怒的表情卻漸漸地淡起來。她走到我家時,她的怒氣已經平靜下去了。 “什么事情?是不是又吵了架?”我讓她進了屋,脫下大衣,把她的和我自己的大衣都掛在衣架上,一面不在意地問她道。 她點點頭,頹喪地在沙發上坐下來,用手摸她的頭發,呆呆地望著墻上的一幅畫。 “為著什么事情?”我坐在她對面,看見她不說話,便又追問了一句,我注視著她的臉,不讓她逃避。 “什么事情?”她微微笑了,她顯然是拿微笑來掩飾心中的憂郁。她看我一眼,又把眼睛抬上去,做夢般地看墻上的那幅畫。頭靠在沙發背上,兩手托著頭,自言自語地說下去:“老實說,沒有什么事情。我自己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我想我們這樣住下去是不行的。……我們也許應該分開。” “分開”?我聽到這兩個字心里吃一驚。我暗中觀察她的態度。她是在正經地說話,帶著憂愁的神氣,卻沒有一點憤怒。我想她這句話決不是隨便說出來的。她至少把“分開”的事情先思索了一番。 “分開”的確是一個解決爭吵的辦法。但是到了提出“分開”的問題的地步,事情一定是很嚴重的了。我心里發愁,老實說,我很不愿意讓這一對年輕夫婦分開,雖然我也不愿意看見他們常常吵架。 “分開?”我微微把眉頭一皺,連忙陪笑說:“不要扯得太遠了。夫婦間小小的爭吵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要大家讓步,就容易和平解決。我看你們應該是一對很合理想的夫婦。” “我原也是這樣想。”她低聲嘆了一口氣,惋惜地說了這句話。歇了片刻才接著說下去:“可是事實上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之我們中間有一種障礙。” “障礙?什么障礙呢?”我驚訝地問道。我仿佛發見了一件新奇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她絕望地回答。“這是無形的,我也看不出來,但是我總覺得……”她閉了嘴慢慢地咬著嘴唇皮,我看出來那似乎是淺淡而實在是深切的苦惱像黑云一般籠罩了她的美麗的臉龐。尤其是那一對眼睛,里面蕩漾著波濤,我觸到那眼光,我的心也開始沉下去了。 “茲生,你一定給我想個辦法。我沒有勇氣再跟他一起住下去了。”她求助般地對我說。 我陷在十分困難的境地中了。我這時候很同情她,很愿意幫助她,但我又是她丈夫伯和的朋友,而且我實在看不出他們應該分開的理由。那么我應該為她想個什么樣的辦法呢?我又不是一個頭腦靈活的人。 “我問你究竟還愛不愛他?”我想了半天才想到這句話,我這時候只希望他們兩個能夠和好起來。 “我愛他。”她略略停頓一下便肯定地回答道。我看她的臉,她臉上開始發亮了。我明白她的確說了真話。 這個回答頗使我高興。我以為問題不難解決了。我直截了當地說: “那么你還說什么分開的話?你既然愛他,那么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可是他——”她遲疑地說了這三個字。 “他,難道伯和不愛你!不,我想他不會!他又沒有別的女朋友,”我帶著確信地說。我看見話題愈逼愈近,很想趁這個機會給她解說明白,也許可以從此解決了他們夫婦的爭端。 “我不知道。他從前很愛我。現在他不像從前那樣了。有時熱,有時又冷淡。他常常無緣無故地做冷面孔給我看。譬如今天早晨我興致很好地要他一起上山來看你,他不理我,卻無緣無故地跟我生氣。從前我只要一開口,他就會照我的意思做。現在他常常半天不理我,只顧讀他的書,或者一個人跑出去,很晚才回家來。他這種態度我受不了。……也許這要怪我脾氣不好,我不能夠體諒他。我也知道。可是……”她說話時聲音很平靜,這表示她的腦子很清楚,并不曾被感情完全蒙蔽。但是憂慮使她的聲音帶了一點點顫動,方才在她的臉上出現過一次的亮光已經滅了。她的眼睛里包了一汪淚。我細看她的神情,的確她怨她自己甚于怨她的丈夫。 我的心越發軟下來了。我想伯和不應該這樣地折磨她。他為了什么緣故一定要使她如此受苦呢?說他不愛她吧,但是從一些小的動作上看來,他依舊十分關心她,愛護她。說他別有所愛吧,但是他并沒有親密的女朋友。他們的生活并沒有什么變動。那么是什么東西站在他們的中間,阻止他愛她呢?她所說的無形的障礙究竟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這個,然而我卻不能夠知道。至少從她這里我是無法知道的。我只得拿普通的道理來勸她: “景芳,不要把事情看得太認真。我想你一定對伯和有誤會。伯和決不是那樣的人。而且夫婦間吵架,不過是爭一時的閑氣,我擔保過一會兒你們就會和好起來。” “茲生,你不知道當初他對我多么好,真是好得很。體貼,愛護,敬重,無微不至。所以為了愛他,我甘愿離開我的家庭,跟著他遠渡重洋。可是現在……我知道我在他的心上已經占不到重要位置了。”她惋惜地說下去。她完全不注意我的話。我也明白我的道理太平凡了。這樣的話我對她說過好幾遍,說了跟沒有說一樣。 “茲生,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往事真不堪回首。”她漸漸地激動起來,仿佛感情在鼓動她,她無法抑制了。她的話里帶著哭聲,同時她拿了手帕在揩那正從她的眼角落下來的淚珠。 我的困窘一秒鐘一秒鐘地增加。我找不出話安慰她。但是看見她默默地抽泣的樣子,就仿佛也有悲哀來攪亂我自己的心。壁爐里火燃得正旺,不斷地射出紅藍色的光。窗帷拉開在旁邊,讓金色的陽光從玻璃窗斜射進來,照亮了我面前的書桌。我的上半身正在陽光里。房里很溫暖,很舒適。然而我的心卻感覺不到這些。我只希望伯和馬上就到這里,把我從這樣一個困難的境地里救出來。我知道這個希望很有成為事實的可能。 不久伯和的頎長的影子就在我的窗前出現了。他走得很慢,腳步似乎很沉重。兩三天不見面,這個人顯得更陰郁了。 他進了房間,照例脫了大衣,招呼我一下,不說別的話,便走到他妻子面前。她依舊坐在沙發上,埋著頭用手帕遮住眼睛。她知道他來,也不理他。 他在沙發的靠手上坐上,愛撫地摩她的肩頭,低聲在她耳邊說:“景芳,回去吧。”她不答應。他接連說了三次,聲音更溫和。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們回去吧。不要在這里打擾茲生了。這一次又是我不好。”他站起來輕輕地拉她的膀子,一面埋下頭在她的耳邊說話。 我明白我留在房里對他們不方便,就借故溜出去了,并不驚動他們。我不知道他們在房里說了些什么話。等我回到房間里的時候,他正挽著她準備走了。兩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又是一個照例的喜劇的結局。 我祝福他們,把他們送走了。心里想,在這次的和解以后,他們夫婦總可以過五天安靜的日子吧。 但是就在這天晚上伯和一個人忽然跑到我這里來。時間不早了。外面吹著風。院子里墻邊還堆著未融化的雪。我剛剛讀完了一部傳記,為書中的情節和文筆所感動,非常興奮,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著燈光空想些不能實現的事情。門鈴忽然響了。我已經聽見了伯和的腳步聲。我不安地想,大概在他們夫婦中間又發生了爭端。我去給他開了門。 他的一張臉凍得通紅。他脫下大衣,便跑到壁爐前面,不住地搓著手躬著身子去烤火。我默默地看他的臉,壁爐里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使他顯得更為陰森可怕,比風暴快來時候的天空還要可怕。 我的不安不斷地在增加。我很想馬上知道他的臉所暗示的風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又擔心這風暴會來得太可怕,我會受不住。因此我便閉上嘴等待著,雖然這等待的痛苦也很令人難堪。 他轉身在房里走了兩步,忽然猛撲似的跑到我身邊,抓住我的左膀,煩躁地說:“茲生,你幫助我!” 我驚愕地望著他,他的一對眼睛圓圓地睜著,從臉上突出來,仿佛要打進我的眼里似的。是那么苦惱的眼光!我被它看得渾身起了顫栗。 “什么事情?告訴我。”我吃驚地問。在窗外風接連敲著窗戶。寂靜的院子里時時起了輕微的聲音,仿佛有人走路,仿佛有人咳嗽。 “茲生,我不能夠支持下去了。你說,你說應該怎么辦!我對景芳……”他放松了我的左膀,絞著自己的手指,直立在我面前。 提起景芳,我馬上想到了那個穿青色衫子腰間束紅帶的面孔圓圓的女人,我想到了這一天她一邊流淚一邊訴說的那些話。我的心軟下來了。同情抓住了我。我溫和地拍他的肩膀,對他說:“你坐下吧。我們慢慢地說。”我替他拉了一把椅子放在我對面離壁爐不遠處,讓他坐下來。我們對面坐著,我不等他開口便先說道:“伯和,你不應該這樣折磨景芳。她至今還愛你。你為什么老是跟她吵架?你說讓她一點兒也是應該的。況且她的脾氣并不壞。”我的態度和聲音都是非常誠懇的。我想這番話一定會使他感動。 他不住地眨眼,動嘴,但是他等到我說完了才搖搖頭絕望地說:“你不了解我們的情形。” “那么是誰的錯?難道還是她的錯?”我看見他不肯接受我的意見,一句話就拒絕了它,因此不高興地說了上面的類似質問的話。 我的話一定使他很難堪,他的臉色馬上變得更難看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痛苦地回答道: “那自然是我的錯,我也承認。她沒有一點錯。”這答語雖然是我意料不到的,但是我卻高興聽它。我想抓住這一點,我就可以解決他們的爭端了。我便追問下去: “你究竟為什么一定要那樣做?你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難道就不可以從此改過來?” 他并沒有感激和欣悅的表情,他只是絕望地搖著頭,困惱地說:“你還是不了解。” 這句話把我弄得更糊涂了。我簡直猜不透他的心思。窗外風依舊低聲叫喚。爐火燃得正旺,可怕的火光映紅了我們兩人的臉。他的臉像一個解不透的謎擺在我眼前。 “我現在嘗到愛的苦味了。”他自言自語地嘆息說。他埋下頭,兩手蒙住臉,過了一會兒才再抬起頭來。我知道他是默默地在讓痛苦蠶食他的心;我知道他的痛苦是大于我所想象的。因此我也不能夠用隔膜的語言去探詢他了。 “茲生,相信我,我說的全是真話。”他開始申訴般地說。“我的確愛過景芳,到現在還愛她。我也知道她還在愛我。然而——”他停了停,沉思般地過了片刻,這時候他把一只手壓在額上。我也注意他的前額。我看見他額上已經掛滿汗珠了。 “然而我不愿意再愛她了。”他突然放下手急轉直下地說,態度是很堅決的,仿佛愛給他帶來了很大的痛苦。“愛是很痛苦的。從前她也曾使我快樂,使我勇敢。然而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那愛撫,那瑣碎的生活我不能夠忍受。你知道我的思想變了……” 我只顧惶惑地望著他,他說的我全不知道。我不了解,但是我相信他的話是真實的。 “我有了新的信仰,我不能夠再像從前那樣地過日子。我要走一條跟從前的相反的新路,所以我要毀棄從前的生活。” 他像朗誦一般說著這些話,可是我依舊不能夠了解。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她卻不能夠往前走了。她不贊成我的主張。她要過從前的生活。這也許不是她的錯。……然而她卻使我也留戀從前的生活。她愛我,她卻不了解我的思想,她甚至反對它。現在是她使我苦惱,使我遲疑了。” 他嘆了一口氣。我注意到他說起“她”字時依舊帶著愛撫的調子。他雖然說了這些對她不滿的話,但是他這時候明明還愛她。這件事情更奇怪了。 “要是她不愛我吧,那倒好辦了。然而……我說要拋棄現在有的一切,我要回國,我還要……然而你想她能夠忍受嗎?她能夠讓我做嗎?‘離開她吧!離開她吧!’仿佛有一個聲音天天在我耳邊這樣說,然而——” 他的這幾個“然而”把我弄得更糊涂了。但是我望著他那張被深的苦惱籠罩著的臉,聽著他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來的奇怪的話,我漸漸地對他抱了同情。同時那個女人的面影卻漸漸地淡了下去。 “我天天下了決心,我天天又毀了這個決心,都是為了她!為了愛她!使我長久陷在這種矛盾的生活里。我不能夠再支持下去了。我起了拋棄她的念頭。然而我沒有膽量。永遠是為了愛她!我跟她吵過架,然而過了一會兒我又不能自持地求她原諒了。愛把我的心抓得這樣緊!” 他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氣,伸手在胸膛上胡亂抓了一把,好像要把愛從那里面抓出來一樣。 “我最后想到一個辦法。我想只有讓她離開我。于是我故意把自己變成一個殘酷無情的人,常常無緣無故地跟她爭吵,這只是為了使她漸漸地對我失望,對我冷淡,使她不再愛我,使她恨我……” 他突然閉上嘴,現出呼吸困難的樣子,把一張臉擺在我跟前,他的臉越發黑了,在那上面我看不見一線的希望。只有在那雙眼睛里燃燒著一種可怕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種情形下面,我明白了他們爭吵的原因,我看穿了那個謎,但是反倒使我陷在更困難的境地里了。 “我用了這個辦法,我折磨我自己,我折磨她。我殘酷地吞食了她的痛苦。我全明白。她全不知道。然而這也沒有用,只給我帶來更多的痛苦。她依舊愛我。她從不會起分開的念頭。所以我到底失敗了。每一次吵架以后我總要安慰她。她使我變得這樣懦弱!我簡直無法跟她分開!” 他的絕望的呼號在房里微弱地抖動著,沒有別的聲音來攪亂它。在外面風歇一陣又猛烈地刮一陣。房里漸漸地涼起來。我走到壁爐前加了些柴和炭進爐里。我沒有說話,但是心里老是想著為什么他一定要跟她分開。 “然而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必須跟她分開,使她去愛別人。然而我又不能夠。茲生,我不能夠支持下去了。我不能夠裝假了。我想不到愛會使我這樣地受苦。我不要愛!我不要愛!……” 他絕望地抓他的胸膛,好像他已經用盡一切的方法了。他不等我回答就站起來,走到那張大沙發跟前,坐下去,把臉壓在沙發的靠手上。 房里靜得可怕。外面的風倒小了。柴在壁爐里發出叫聲。空氣壓得人透不過氣。我的心被痛苦和恐怖糾纏著,這一晚的安寧全給伯和毀掉了。但是我不怨他,反而因為他的苦惱我也覺得苦惱了,雖然我并不了解為什么愛一個女人卻不得不引起她的恨。 “伯和,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一定要斷絕她的愛,一定要跟她分開?你們就不可以再像從前那樣和好地過日子嗎?你應該仔細地想一下!”我終于掉轉身子對他溫和地勸道。 他一翻身站起來,眼睛非常干燥。他爭辯地說:“這不行!這不行!我要回國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不能再留在這里過這種矛盾的生活!……”他絞著手踱了幾步,突然跑過來,抓起我的膀子,激動地說:“茲生,我告訴你:我們打掉了一個孩子。現在是第二個了。她不肯。這一次她一定不肯。你想我應該怎么辦?”他的眼光逼著我,要我給他一個回答。 這番話來得很突然,很可怕,我從前完全不知道。但是現在我卻更同情景芳而更不了解他了。我甚至覺得他的舉動太不近人情,我便帶了點氣憤地說:“她的意思是對的。這是她的權利,你不能夠強迫她。” “然而這也不是我的錯。我們都是犧牲者。”他并不因為我的話生氣,他只是這樣辯解道,他的聲音漸漸溫和,不像先前那樣地激動了。“我自己也是很痛苦的,我的痛苦比她的一定還要厲害。茲生,我希望你了解我,我并不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人。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看我掙扎得多么痛苦!我簡直找不到一個人來聽我訴苦!只有你!景芳完全不了解我。我不能夠對她說明白。”他最后嘆了一口氣自語說:“我現在嘗夠了愛的苦味了。”他把身子伸直起來默默地站在我面前,好像要使我看明白這個頎長的身子里裝了多大的痛苦。 聽見他這些話,我越發莫名其妙了。我也是一個遇事不能決斷的人,一個懦弱的人。我時而同情景芳,時而同情伯和。我很早就想找一個辦法來解決他們夫婦的爭端,可是如今伯和懷著這么痛苦的心來求助于我,我卻毫無辦法了。我只是困惱地在我的枯窘的思想中找出路。 “茲生,我問你,你老實說:你喜歡景芳嗎?”他默默地踱了一陣,忽然帶著一種異樣的表情,走到我身邊,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了上面的話。 我茫然地點著頭。我的確喜歡景芳,而且自從他給了她這許多苦惱以后我更同情她了。我看見他的眼睛忽然亮起來,他臉上的黑云也有些開展了。我的點頭會使他這樣地滿意,我想不到。但是一瞬間一個思想針一般地刺進我的腦子。我恍然地明白他的心思了。我像受了侮辱般地跳起來,氣憤地責備說:“你會有這種思想!真是豈有此理!”我對著他的臉把話吐過去。 他退了兩步,憂郁地微笑了。他分辯道:“你為什么要生氣?我是出于真心。我并不是疑惑你。” “你去掉這種古怪思想吧。我勸你還是回家去同景芳好好地過日子,不要自尋煩惱了!”我壓下怒氣最后勸他道,我疑心他要發狂了。 這一下又使他突然沉下臉來。他頹喪地落在沙發里埋下頭坐了半晌。于是他站起來,失望地說:“我走了。”便拿起大衣披在身上開門走了。 我沒有留他,默默地跟著他站起來,走到門口。他把門一拉開,一股冷風吹入,我不覺打了一個寒噤。我耳里只聽見風聲。我想挽留他,但是他賭氣走了。 我心里很難受,覺得不該這樣對待他。我知道他是懷了絕大的痛苦來求助于我,我卻給他添了更多的痛苦把他遣走了。 我懊惱地走回到沙發前面,坐下去,無意間抬起頭,看見了墻上那幅題作《母與子》的名畫,就是景芳今天常常看的那幅,畫上一個貴婦人懷里抱了一個兩歲多的男孩。這又使我想到景芳的生活,使我越發同情她,使我為她的處境感到苦惱。但是一想到伯和的那個古怪的念頭,我馬上又把景芳的影像趕出我的腦子去了。 這個晚上我沒有睡好覺,而且做了奇怪的夢。第二天我很遲才起來,覺得頭昏。我勉強支持著下山去看伯和夫婦。 天氣很好,溫和的太陽照著山路,雪除了幾處凍在樹腳和墻邊的以外都化盡了。路是干燥的。我扶著手杖慢慢地走著。下了山到了伯和夫婦的家。 伯和病在床上,景芳在旁邊照料他。他們露出比往日更親密的樣子。 伯和的病很輕,景芳說是因為他昨晚在外面喝醉酒,冒著風到處跑了半夜而起的。她似乎不知道他曾清醒地到過我家談了那許多話。他一定不曾告訴她。現在躺在病床上他更容易哄騙她了。其實不僅是她,便是我,看見他對待她的神情,我也疑心他昨夜是不是到我家去過。 我自然為他們夫婦的和好感到欣慰。我在他們家里停留片刻。他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情,一直到我告辭的時候,我還看見他的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我回到家里,仔細地想著這一對夫婦間的種種事情。我想解決那個謎,但是愈想下去愈使我糊涂。我的頭在痛了。 我的神經受到這些刺激以后身體又壞下去。我在家里躺了十幾天不能夠出門。等我病好拄著手杖下山的時候,已經是晴朗的仲春天氣了。 伯和夫婦并不曾來看過我的病。在我的病快好的時候我接到他們兩個署名的一封信,是從馬賽寄發的,說他們已經買了船票,就要動身回國了。 以后我就沒有得過他們一封信,我不知道他們在國內干些什么事情。只是在我感到寂寞而無法排遣的時候,我還常常想起這對年輕的夫婦,還誠心地祝福他們。 四年以后的夏天,我在法國南部海邊的一個城里過暑假。 我常常到海邊去洗澡,躺在沙灘上曬太陽。在這里只有幾個中國人。因此我有一天在沙灘上碰見的一對帶著一個男孩的中國夫婦引起了我的注意。 這對夫婦剛從水里出來,還穿著浴衣,女的手里牽著孩子,走到一把傘下面躺下了。她在跟孩子講話。我看見那個女人的身材和相貌很像我的一個熟朋友,連聲音也像是熟人的聲音。我好奇地走過去看她。她正無意地掉過頭來,我看清楚了她的面龐,不覺驚喜地叫道:“景芳!” 那個女人連忙跳起來,跑到我身邊,高興地叫著:“茲生!原來是你,想不到你還在這里!”她含笑地緊緊捏住我的手。 她沒有什么改變,只是人更健壯些、活潑些、快樂些。 “你們是什么時候來的?為什么不給我一個信?那是你們的孩子嗎?”我快活地望著她的健康色的臉接連地問道。我又指著那個男孩,他正向我們跑來。 “兩個多月了。來這里不過幾天。讓我帶寶寶來看你。”她回轉身去接了他來,要他招呼我,給我行禮,這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很像他的父親,尤其是一張嘴和一對眼睛。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說了兩句話,想起他的父親來,很奇怪,伯和為什么不過來招呼我,卻躲在傘下面睡覺,便說:“我們看伯和去!” 她不說什么,陪著我走到傘旁邊。那個男子馬上站起來迎接我們。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我癡癡地站在他面前,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這是我的丈夫。”景芳在旁邊介紹說,她還說出了那個人的姓名,可是我卻沒有心思聽了。 我說了幾句應酬話,就告辭走了。我要求景芳陪我走幾步,她沒有拒絕。在路上我問她伯和的消息,她說不知道。她不肯說一句關于伯和的話。我問她伯和是不是還在這個世界上,她也說不知道。但是我暗暗地注意她的臉部表情,我知道她這時心里很痛苦,我也不再追問,就跟她分別了。 那個男子是年輕的(www.lz13.cn)、溫和的、健壯的、頎長的。景芳同他在一起大概過得很幸福。我想,不管伯和是活著或者已經死亡,假若他能夠知道景芳現在的生活情形,他一定很放心,而且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1934年秋在上海 巴金作品_巴金散文集 巴金:靜寂的園子 巴金:機器的詩分頁:123
單醫生是鄉村診所梁醫生的助手。短發,秀美,好身材。 起初她是病人,到梁醫生這里來治療不孕。梁醫生沒法治,天生的子宮發育不良。梁醫生見她喜歡孩子,又性格溫柔,便叫她做自己的助手,專門負責打針。單醫生不敢給孩子打針,孩子一哭她手就發抖,一直抖到腿上。單醫生就在自己身上練習扎針,把自己的兩瓣屁股扎得跟篩子似的,終于學會了。 孩子來看病,梁醫生提針出來了,孩子伏在家長懷里,扯著扭著,梁醫生明明微笑著,忽地就一針扎進去,那孩子就閉了眼咧開嘴,一聲抗議還沒有奔出嗓子,梁醫生就已經交了棉球,轉身到了工作臺邊了——那孩子驚天動地的一聲哭喊這才終于發出聲來,山崩海嘯般地拉開了序幕。 而單醫生給孩子打針就不同了:小點的趴在家長的大腿上,手舞足蹈的。突然感覺到了異樣,小嘴一癟準備發言,還沒有哭出聲,不適感就沒有了。單醫生慢慢推針,輕輕按摩,那孩子一定疑惑了:怎么回事呢? 不打針的時候,她就聽病人或者病人家屬聊天,眉眼笑笑的,大家都喜歡她,說她性子綿軟。有空的時候,她也跟著梁醫生學醫。梁醫生出診的時候,她也能獨當一面。后來她被派去學接生,這讓她唏噓不已:她是個不能生的女人啊。因此她學得很認真,技術是少有的好。說到接生,鄉村都說找“單姑娘”妥當,“單姑娘”就是她。 山那邊劉屠戶的小孫子也是她接生的。這孩子體質弱,常常生病,劉屠戶便賴上單醫生了,說是她沒接生好。孩子一犯病,不管是風是雪是雨是雷,不管是熱是冷是白天還是凌晨,他都給她打電話,讓她翻山來出診,一時三刻就要到。單醫生背了藥箱就跑,常常還落劉屠戶的抱怨。不只是梁醫生很憤怒,村里鄉親也勸單醫生別理這家人,但單醫生雖不快活,還是去了。她想:要是自己快樂,誰愿意去折磨別人呢?她同情劉屠戶。 即便如此,劉屠戶也沒說一聲感謝,沒留她吃過一頓飯。村里善良的老人氣憤得不行,都動員大家抵制劉屠戶的肉,劉屠戶很快就沒法賣肉了。劉屠戶的小女兒四華嫁到鄰鄉了,卻喜歡到單醫生這里來做孕檢,她說:“姐啊,我要到你這里來生!”單醫生彎彎地笑,說:“你懷的是雙胞胎,不怕我強要你一個?”四華說:“給你做干兒子!”兩人笑做一堆。 但四華的婆家不相信村衛生所,生產的時候去了條件稍好的鎮醫院。產下一個女嬰后,醫生以為沒有了,嘰里呱啦地和助手聊天。等到她們發現產婦肚中還有貨,手忙腳亂了。終于又接出一個男嬰,四華卻沒有走下產床。單醫生聽說了,哭了一場。 一天半夜,單醫生家的門給拍得啪啪響。單醫生以為有人來叫她出診,急忙起身。拉開門一看,卻沒人影,正要關門,瞥見門口放著一個大竹籃。探頭伸手一扒拉,天啊,竟然是孩子!兩個,睡得正香。 單醫生如今有兒有女,人家都說她是有福的人。許多年過去了,兩個孩子長大了,聰明漂亮。經常看見她一手挽一個,一路笑過來。她已經微微發福了,大家都叫她“單醫生”,不再叫“單姑娘”了。 >>>更多美文: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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